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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贾兰事件何以震动世界

1999-03-03 来源:光明日报  我有话说

小岛成为禁区

伊姆拉勒岛,位于土耳其西部内海马尔马拉海上,距伊斯坦布尔32海里,面积仅10平方公里。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奥贾兰4个多月来寻遍世界难觅容身之地,如今唯此小岛终为归宿。自奥贾兰于2月17日被押往此处,土耳其政府即宣布该岛为禁区,在岛内及其附近采取了严密的安全措施,由宪兵、警察和海岸警备队设防三层,7艘军舰和多艘快艇昼夜巡逻,土特种部队中的水下攻击和水下防卫突击队也登上该岛,并在码头上设置了屏障。小岛周围五海里以内不允许渔民和民用船只进入,岛上阿彻克监狱里的犯人在此之前已移拘它处。小小的伊姆拉勒岛由于奥贾兰的到来引起世界注目。岛上气氛森严沉寂,而世界各地却大不平静,几个月来奥贾兰事件引起的波澜因其被捕又掀浪潮。

穷追不舍誓擒枭雄

具有分离主义倾向的库尔德工人党的武装活动困扰土耳其15年,严重影响社会稳定和阻滞经济发展,成为土心腹之患。正因为如此,土政府将库工党首领奥贾兰列为头号恐怖分子。去年10月,土向长期为库工党提供庇护的叙利亚大兵压境,要求叙引渡奥并停止支持库工党,迫使奥离叙取道雅典飞往莫斯科。土情报部门在证实奥确在莫斯科后于10月26日照会俄罗斯要求引渡。11月4日俄罗斯杜马通过投票表决接受奥贾兰避难要求后,土不惜以断交相威胁,迫使俄政府拒绝接受奥避难。奥于11月12日乘俄航空公司班机飞往罗马机场时,意大利警方根据德国方面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的通辑令按申根协议原则将其逮捕,引起世界各地特别是欧洲国家的库尔德人掀起抗议浪潮。意大利以土耳其未废除死刑为由拒绝将奥引渡回土,因而引发了土、意之间一场严重危机。而居住有大量库尔德人和土耳其人的德国出于国家安全考虑不愿接手此案。意政府多方谋求解决的努力失败,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不得不于今年1月16日让奥离境。奥及其随从在意大利政府的秘密安排下突然神秘启程离意,一时间奥行踪成迷。

由于奥避难事件搅得欧洲不得安宁,没有一个欧洲国家愿意收留奥。1月18日,有消息说奥去了俄罗斯或前苏联的一个共和国。俄外长伊万诺夫1月22日否认奥在俄罗斯。1月29日,奥进入雅典。希腊方面表示要给奥寻找第三国,并安排奥飞往明斯克并经里加飞荷兰,奥因遭到拒绝不得已又返回雅典,并从这里去了科孚岛。2月7日,奥在希腊报刊上发表讲话,对欧洲国家不接收他表示愤慨。2月14日,奥对“库尔德通讯社”说,他希望他目前所在地是安全的,但没有说他在什么地方。奥去向扑朔迷离。土政府向各国政府频频开展外交活动,宣称无论奥到天涯还是海角都要一追到底将其捉拿归案。

周密策划一举成功

2月15日,土耳其总理埃杰维特正与前来访问的伊拉克第一副总理阿齐兹会谈,一位秘书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埃杰维特看后不动声色,继续会谈几分钟之后便告退。此时,一个重大的行动已开始执行。次日上午11时,埃杰维特举行记者招待会向世界宣布,分离主义恐怖组织库尔德工人党首领奥贾兰已于当天凌晨3时被押送回国。

自奥1月16日离开罗马后,土耳其一直在全力缉查,终于在奥到达肯尼亚后掌握了其确切行踪。土总参谋部特种部队司令部和国家情报组织共同起草了周密的特别行动计划,由总参谋部作战部长和总理府军事顾问呈埃杰维特审批。德米雷尔总统随时过问事态发展,会见过埃杰维特和总参谋长,并两次召见情报署长。土作战部长负责协调整个行动。此事严格保密,知情者仅限总统、总理、外长、总长、陆海空三军司令、宪兵司令和情报署长范围。特别行动队成员经严格挑选,队长更是经验丰富,另外还配备了急救人员。土作战部租下一架私人飞机,特意进行刷新,去除了机上一切与土耳其有关的标志。别动队员以私人旅行的名义先去了乌干达的恩德培市,逗留5天后前往内罗毕,潜伏到希腊大使馆附近。2月15日晚,土方在肯尼亚方面配合下开始捉拿奥的行动。肯尼亚人进入希腊大使馆,称飞机正在机场等待着将奥送往非洲另一国家。奥与陪同他左右的助手分乘肯方车队的汽车离开希腊大使馆去机场,但其他人乘坐的汽车均在半道脱离奥的坐车,肯方安全人员轻而易举使奥落入土别动队之手。次日,两眼被蒙双手被缚的奥贾兰在蒙面特动队员押解下乘飞机回国的镜头便出现在土耳其各电视颇道上。

据说,土是从不同途径证实奥贾兰进入肯尼亚之事的。其一,奥在寻找避难地时所乘专机的飞行员中有一人与世界上某些大的情报组织,甚至同土耳其国家情报组织有联系。此人通报了奥的行踪。其二,2月2日,奥乘坐希腊情报组织为其租用的飞机从科孚岛飞往肯尼亚,土国家情报组织通过对空监控站注意到这架飞机,其呼号为9MBAB。其三,自去年美国驻肯尼亚大使馆遭到袭击后,100多名美国特工人员一直在密切监视进入肯尼亚的外国人,因而及时得知奥已于2月2日到达内罗毕。其四,奥同其在欧洲的朋友多次进行电话交谈暴露了他藏在希腊驻内罗毕大使馆。在人类已拥有先进遥感和通信技术的今天,一个人一旦成为安全和情报部门跟踪的目标,那么这个世界之小可想而知。美国情报部门通过在许多国家建立的卫星监听系统每分钟可监听200万个电话,每天可监听近30亿个电话。从全世界的电话公司使用的卫星传来的电话和信息都记录在这些监听网中。美国通过这种方式确定了奥藏身之处,并通知了土方。

库尔德人抗议此起彼伏

奥被捕之后,世界各国库尔德人反应强烈。德国、比利时、瑞典、丹麦、法国、奥地利、亚美尼亚、俄罗斯、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许多国家都发生了库工党支持者示威以及攻击或占领肯尼亚、土耳其、以色列、希腊等有关国家驻外机构的行动,甚至有些场面惊心动魄。例如,库工党支持者企图占领以色列驻柏林总领事馆,馆内保安人员开枪打死3人,打伤16人。以色列已宣布暂时关闭所有驻欧外交机构。肯尼亚关闭了34个驻外机构以防不测。欧洲国家出动大批警力加强对美国、以色列、土耳其、意大利、希腊、俄罗斯、肯尼亚等国使领馆的警戒。土国内也发生了多起库尔德人用莫洛托夫鸡尾酒瓶烧毁汽车和自杀性抗议事件。土监狱内的一些库工党成员采取了集体绝食行动。可能发生人体炸弹爆炸的警告令公众惴惴不安。土已对重要的政府部门和有关国家的使领馆采取严密保护措施,土驻外各使、领馆也采取了紧急戒备措施。目前,世界各地库尔德人的抗议行动仍此起彼伏。

最为尴尬的要数希腊了。希腊驻内罗毕大使馆对奥实行外交待遇,奥持塞浦路斯希族当局签发的外交护照使用化名未经海关检查便进入肯尼亚。希腊大使馆滥用外交特权使肯尼亚-希腊关系出现危机。肯尼亚外交部得知奥在希腊大使馆后召见了希腊大使,要求给予说明。而希腊大使咬定奥不在使馆。肯外交部要求提供希腊驻肯外交人员名单,希腊使馆仍在照会中为奥使用了化名。由于肯尼亚当局坚持要将奥驱逐出境,并要求希腊立即召回其大使,希腊方面才同意把奥送往其他国家。奥被捕后,库尔德人指责希腊背叛,冲击了希腊多处驻外使领馆。希腊外长、内务部长和公共秩序部长同时引咎辞职。而土耳其认定希腊支持了奥贾兰和库工党,要求把希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并奚落说,库工党的组织和行为方式很像国家,而希腊的做法却颇像一个组织,希腊应该显示出堂堂国家的落落风范,不要去干这种暗地支持恐怖组织的蠢事。土以现场抓住希腊把柄为理由要求美国和欧盟谴责希腊,并向希发出通牒,土、希关系骤然紧张,希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如何审判奥贾兰

土耳其检察官于2月23日结束了对奥两天的审问返回安卡拉,国家安全法庭的法官于同天宣布正式逮捕奥贾兰。土检察官将在45天内完成对奥的起诉状。

对奥审判一事引起世界上一些国家和组织的争论。依照欧洲人权条约的有关条款,任何人都有权得到独立和中立的法院的审判。而如果奥在安卡拉第二国家安全法庭受审的话,因为该法庭有军职法官,欧洲人权法院会认为这些法官不是独立和公正的,会认为国家安全法院的判决不符合公正审判原则。土耳其1954年承认欧洲人权公约,因而其判决受到欧洲人权法律的制约。欧盟外长理事会不久前发表声明,针对土耳其的司法体制提出公正审判、派外国观察员等要求。某些法律专家指出,如果土耳其宪法和国家安全法院的法律不进行修改,欧洲人权法院很可能会认定土耳其法院的判决无效,而奥则被欧洲和世界舆论看作是不公正的牺牲品。对此,土耳其政府多次重申,土耳其司法是独立的,这种独立性是无条件的。根据土耳其法律,企图对法官施加影响是犯罪行为,土耳其国内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对审判进行干预。作为一个法制国家,土一直在认真履行国际法和国家法准则。因此,土不会允许也不会容忍来自任何方面的干预。

根据土耳其共和国有关法律第125条规定,奥有可能被判处死刑。埃杰维特总理表示他的党反对死刑,但不能干预司法部门的审判。德米雷尔总统表示对奥的审判将是公正的和透明的。此间政治观察家及有识之士指出,库尔德工人党首领奥贾兰的被捕,是土耳其反分离主义和反恐怖斗争的一个重大胜利。但审判奥的工作对土耳其及其司法制度来说是一场必须认真对待的考试,土应当保持冷静,依据现代法律标准尽快调整审判班子,通过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使土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并提高国家的对内对外形象。土国家安全委员会于2月26日开会,会上根据法律界权威人士的意见就国家安全法院不设军职法官问题达成共识。相关法律修改工作有待土大国民议会决定。

土耳其的新考验

土耳其政府长期与库工党进行较量,但奥贾兰的被捕并不意味着库工党问题的解决,更不意味着库尔德问题的解决。土仍面临着国内国际考验。

首先,奥贾兰事件可能引起库工党武装更为极端的报复行为,土国内稳定和人民生命及财产安全仍面临威胁。库工党余部已组成10人领导委员会,并组成了50人的新中央委员会,正调整策略和部署,准备与政府继续对抗。有消息说,库工党又采取了新的组织形式,在叙利亚组建了民主祖国党,该党掌握着库工党在叙的大量资金。其次,欧洲约有300万库尔德人,库工党外围组织库尔德民族解放阵线设在欧洲,库工党电视台也在欧洲,库尔德流亡议会拟于今年7月在西班牙巴斯克地区召开会议。库尔德人在欧洲拥有大量同情和支持者,在欧洲各国都有很强的院外活动集团,遇有事态便以各种渠道和方式对有关国家政府和国际组织施展影响,从外部对土政府施压。欧盟把库尔德问题作为不接纳土入盟的重要原因之一,一再要求土改善库族人权、教育状况并允许库族政治活动合法化,希望库尔德问题政治解决。库尔德问题成为土与欧洲关系的重要障碍。再者,土国内库族聚居的东南部地区长期贫困落后,教学和媒体使用库尔德语方面尚受限制,贫困和受歧视感使库族对政府产生失望和不满,促使其寻求民族特性,中央政权为阻止离心倾向而增加压力,加重了库族对种族特性的追求,从而导致更大的压力,形成恶性循环。这种矛盾不可能迅速化解,冲突仍将时起时伏。如果土政府抓住此次胜利的契机,采取经济发展和社会改革措施,可能会对上述恶性循环带来突破,迎来国内和平的新时期。否则矛盾仍可能激化。

另外,库尔德问题在国际关系中也越来越引人注目。美国积极推行“遏伊倒萨”政策,强化在伊拉克的“禁飞区”,并促成伊北部库尔德两大集团就通过大选成立库族联邦达成协议,旨在造成库族政治地位合法化的既成事实,以便在中东地区形成牵制力量,巩固美在地区事务中的主导地位。此次土成功拘奥回国的美、以相助背景加强了美、以、土轴心关系。但土对美支持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成立联邦的举动颇为警觉,认为这是成立库尔德国的第一步,对土领土完整构成威胁。库尔德人民族感强烈,其内聚力不会因奥被捕而发生根本动摇,在某些大国和外部势力的支持下要求政治独立的决心会日趋强烈,成为地区动荡因素。土与周边一些邻国虽龃龉不断,但在反对该地区成立独立的库尔德国问题上利益一致,所以有可能形成特殊协调关系。但土某些邻国仍有可能利用库尔德问题遏制土发展,这也会引发新的危机。而某些阿拉伯国家也有可能因美、以对土在逮捕奥贾兰问题上的支持而对美、以、土战略轴心加强防范。所有这些表明,库尔德问题在地区形势发展中的作用正日趋突出,形成新的热点。(3月1日发自安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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